第十章
夜色 今夜的月光依舊 空虛的一個人 沒有靈魂的軀體遊走在世間 換來寂寞 豎琴的絃聲慢慢 音符 跳躍於星空 瓦爾哈拉廳裡外都垂掛著紅色的布幔,連接格拉姆宮的道路上也都高舉著火把,二月,應該是永夜,然而放眼望去沒有一片黑暗,大地被雄雄的火炬照亮,這個景象並不陌生,這是每年她生日都會看到的景象,是的,今天不只是沙特的婚禮,也是她的生日。 再過一下,白色的沙漏就要全部漏完,而婚禮也即將就開始。 『果然還是不行嗎?歐路菲?』赫馬斯自言自語的說著,婚禮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大部分的人都這這麼認為──不過...至少赫馬斯不這麼認為。在他心中始終相信,那個人一定會到的。 沙特和赫馬斯待在一個小房間內等待,因為新娘是最後入場。 「怎麼了?爸爸?」沙特問,她看得出父親有點心神不寧,像是在..等人? 「不,沒什麼,快開始了,會緊張嗎?」赫馬斯笑了笑,順了順沙特的髮。 「嗯,有一點...」 「不用太緊張,要高興一點喔!艾比爾是個好孩子,你會很幸福的!」不知道這算不算口是心非,艾比爾的確是個好孩子,沙特嫁給他也一定可以很幸福...可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結果... 但說來殘酷,比起那個人來說,他心裡還是比較認同艾比爾的。 最後一顆潔白的沙子落下,沙漏漏完,時間終於到了,蕾雅輕舉左手示意,樂師們便開始奏樂,樂師帶頭的是沙特的表姐歐蘭妮,她坐在樂池中央,身穿白色禮服紫披肩,倚著一座華麗的白銀豎琴,輕輕彈奏著銀絲弦,周圍的樂師們,有的吹笛有的拉弦,應和蘭妮的琴聲。 蕾雅站在平台上,深藍色的披風多了些華美的裝飾,裡面是純白的禮服,雪白的頭髮上戴的不是平日的冠盔,而是黃金的皇冠,手中拿著水晶的權仗,她向司儀示意,婚禮正式開始。 一開始走出布幕的,是伴郎伴娘,伴郎是沙特的二哥夏爾達,黑色的短髮上戴著和他眼睛一樣顏色的銀色頭環,白色無袖禮服,用銀環固定袖套,手上的托盤上放著一個水晶酒瓶和一個黃金酒杯,酒瓶內放的是稱為『生命之水』的烈酒,由於酒精濃度太高,那是只有在儀式場合才會出現的東西。 他旁邊的伴娘是米蘭達,咖啡色的長髮綁成公主頭,一身淡藍的露肩禮服,她手上拿著一個圓形珠寶盒,上面有太陽的圖騰,側面的圖騰是動物,裡面放的便是一對戒指。兩人的飾品都是銀製品,樣式也是成對的,不難看出他們也是一對。兩人走到蕾雅面前,微蹲和點頭行禮後,便走到台下蕾雅的兩側,這時,音樂轉變,新郎即將入場,新娘也要離開休息室了。 新郎入場,由龍神族長【天龍•安度路】伴隨艾比爾入場,艾比爾是咖啡色短髮,但中分的瀏海卻是金的,他穿著樣式簡單只鑲了金邊的白色禮服,披著紅色的披風,安度路穿的十分簡單,一件粉紅色洋裝,脖子和頭髮用緞帶裝飾,卻也不失高雅之氣。 赫馬斯憂心忡忡的在幕後看著,有點著急...眼看就要出場了,那個人為何還不見人影?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背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回頭...他等待已久的人正站在他身後,臉上掛著蒼白的微笑。 「你總算來了!歐路菲!」赫馬斯趕緊迎上去,「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讓你久等了,」歐路菲說,而後讓赫馬斯拉著他的手,把沙特的手放在其上,歐路菲看著她,微笑,「殿下,您今天很漂亮。」 衷心的讚美,可是眼神有點落寞。 「爸爸...歐路菲?」沙特看著兩人,再看看自己被牽起的手... 「歐路菲會陪你進禮堂,畢竟他也代替我照顧妳很長一段時間...」說完,他就從後面悄悄溜到平台旁邊,感覺上他的離開就是要讓他們兩有空間可以說話。 「我就知道爸爸在等你…」沙特說,「好久不見了...」 「嗯..的確是有段日子沒見面了...」歐路菲輕輕挨近她,「把眼睛閉起來一下..好嗎?」他說,髮絲垂落飄散。 沙特閉上眼睛,只覺得有氣息輕輕從臉上慢慢拂過,很近很近,她知道那是他的氣息,歐路菲輕捧她的頰,看著她鮮紅的唇瓣...然而,他依舊沒有勇氣吻下那艷紅...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乾澀的嘴唇上移,輕輕吻了她的額頭。而後,樂聲響起。 「走吧..殿下...」執起她的手,歐路菲牽著她往入口走去。 「你..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輕聲詢問,沙特撫了撫自己的額,他的氣息還留在上頭。 「......」歐路菲回頭看了看沙特,那是強裝出來的笑容,他靜默了一下,而後搖頭,「...沒有...」 新娘入場。 歐路菲牽引著沙特走在紅毯之上,眾人看到是歐路菲牽新娘入場,想當然爾引起了一點點騷動,沙特只是保持微笑著,看不清她頭紗下的神情,兩人延著紅毯,一直到平台前,艾比爾站在那裡,歐路菲單膝跪下,祝福並吻她的手,然後將沙特的手交給艾比爾。 〝她就...交給你了...〞 咖啡色和螢橘色的眼一下子對上,一種無言的交流,橘色先退開了,放開手,延著平台朝另一邊獨自離開,在那一方,赫馬斯無言的看著,上前祝福了這對新人之後,隨即悄悄地尾隨那人離開,沒讓人注意。 ~瓦爾哈拉廳外~ 走出燈火燦爛的廳堂來到外面,歐路菲孤獨的走向河岸,倚著白楊木的樹幹,拉起袖子看了看自己剛才隱藏起來傷口...那是當時沙特攻擊自己的痕跡,他在閃避的時候被劃開的傷痕... 拆掉上頭染著斑斑血跡的繃帶...看著紅白交雜的布條隨風飛揚,而後飄到遠處..再更遠...拿起了隨身的豎琴,不顧手傷的開始彈奏著...哼唱著,血順著豎琴優美的弧度低落地面,看起來是那麼悲涼...那麼寂寞.. 「…有些事,我們一輩子都不了解 有些話,我們一輩子都說不出口 當我們了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等到無法說的時候,才後悔沒有說 ...」 歐路菲靜靜的唱著,唱著西摩所說出的神喻,倚著樹幹緩緩的唱著..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愈來愈力不從心,歌聲漸弱。 赫馬斯這時候走到了歐路菲的身旁,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看著他虐待那被沙特砍傷的手...突然一個崩裂的聲音傳了出來,赫馬斯訝異的看著眼前人的背影,歐路菲..他居然會斷絃!? 斷裂的弦彈跳了起來,劃過了歐路菲的左頰,他靜靜的轉過身,微笑著說出神喻的最後一句:「但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會永遠認命...」那是虛無的笑。 「歐路菲...」赫馬斯看著他逐漸被染紅的左頰以及算得上是皮開肉綻的手,「不要再彈也不要再唱了!你還是去休息吧..」不忍的替他包紮傷口,赫馬斯如此勸著..心底升起了一股疼惜...將他叫來參加婚禮,是不是太殘酷了些?他是不是不該這麼做? 「我似乎..到此為..止了呢...」 聞言,赫馬斯不解的抬頭,「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到此為止?」困惑的看著歐路菲,然而下一秒,他得到了解答... 「咳...」 「!?歐路菲!?」 只見歐路菲一個踉蹌,赫馬斯連忙在第一時間接住了他癱軟的身子,一看,他的口中吐出的居然是...黑血!? 「你怎麼..」黑血!?「是..血毒?」 「呼..唔..」歐路菲呼吸困難的喘著,「真沒想到...居然..來的這麼..快...呼..呼..」感謝上蒼,沒有讓他在婚禮時倒下。 「別再說話了!撐著點,來人...」語罷,赫馬斯毫不遲疑的想叫人過來,可是在開口的瞬間被一隻染血的手捂住!「歐路菲?」 「不..」努力的制止赫馬斯,「不要叫人...這樣...婚宴會..中斷的...」 「你!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赫馬斯不敢置信的吼道。 「拜託..你答應過我的...別讓..沙特知道..這件事...拜託你...我..求你了..咳呃..」雙眼開始暈眩,歐路菲又一個猛咳嘔出了黑色的血液,扯著赫馬斯的衣襟,「...不要..告訴她...」 看著懷中的人固執,赫馬斯知道..憑自己對他的了解,要是不答應他的話,他可能寧願選擇現在就死吧? 不想讓沙特知道...是不願意讓沙特對他感到抱歉嗎?的確,砍傷他雖不是沙特的意願,但是那個傷口卻對他造成了不可抹滅的影響... 「我知道了...」皺著眉頭答應,赫馬斯說,「我不會告訴沙特的...」 「謝謝...」 「...」赫馬斯無言的接受道謝,看著那像是鬆了口氣一樣的笑容,沉默。 「沙特..殿下...」歐路菲朝著殿堂方向看去,那金碧輝煌的廳堂以及燈火炫爛,裡頭的人現在想必是開心的笑著吧?「祝你..幸福...」 手無力的垂下,笑容依舊掛在嘴旁,染血的豎琴像斷了線的人偶一樣掉落在地,發出錚鏦的響聲.. 「歐路菲..?」搖了搖眼前蒼白的人影,赫馬斯有點慌亂的喚著,「醒醒啊!歐路菲?」 糟了! ~瓦爾哈拉廳•大殿~ 婚禮順利的進行著,沙特跟艾比爾兩人共同許下承諾,同喝了“生命之水”後交換戒指,然後,婚宴開始。 沙特和艾比爾、歐蕾雅一同坐在平台上的坐位上,幾個門打開,幾隊侍女拿著長桌和圓盤進來,將盤上的菜佈置好,台上的四個座位則都有專門的小桌子和個別乘好的菜餚,其中因為艾比爾吃素所以有特別的套餐,不一會兒,六位壯丁帶扛著三隻烤熟的野豬進來,每隻都比一般家豬大了足足三倍多! (這是傳統儀式的一環,主菜為三隻烤全豬。)
三個台子放在地上,米蘭達拿著切肉刀,俐落的切了幾刀,把各肢體分開後便交給侍女去分配,在分完主菜後,接著是各方的表演… 「爸爸呢?」從婚宴開始就沒有看到赫馬斯,沙特左顧右畔的看著,視線不斷的在週遭以及空位上來回。 四個位子空著一個,的確非常的顯眼,歐蕾雅一開始也似乎有點擔心,直到一隻烏鴉-慕寧飛了回來,她才放下了心,然而,眉頭卻也隱約的皺起,憂慮的表情瞬間閃過了她的面容。 〝歐路菲現在情況很危險..〞傳話的那一頭是赫馬斯的心音。 發生什麼事了? 〝是..亞娜莉的血毒..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 什麼!?那..要不要告訴沙特? 〝不..他叫我們別說...他不想讓婚宴中斷...〞 這可關係到他的命啊!蕾雅有點愕然。 〝唉...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已經陷入昏迷狀態,這裡就交給我,婚宴那裡就要多勞煩你了...〞 知道了...有任何消息,就讓慕寧來通報吧... 〝...好的...〞對談停止,慕寧拍了拍翅膀之後又朝外頭飛去。 「艾比爾,你有聽到慕寧說了什麼嗎?」沙特小聲的問能和動物交談的艾比爾,「媽媽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呢...」 「啊?抱歉,聲音太多我沒聽到…」艾比爾露出了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 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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