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禁

他最久以前的記憶，就是在河的那一端。那裡只有孩子，天真的玩耍著，無憂無慮，但那不是真正的快樂，快樂在地獄不存在。

靈薄獄，地獄的最上層，夭折的嬰兒、早死的兒童的靈魂都會被送到這裡。他們雖然純真無邪，卻並非完全無罪，因為原罪是遺傳而來的。只是他們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也不該被懲罰。他們必須在此等待，等待重生於世，或是一切的末日來臨。他有時會在夢中回到那裡，他已經過了死者之河，生前的一切都已經遺忘，但他卻無法進去那死者之地。地獄的守門人阻礙了他的道路，

「你以前來過，那時你還不會爬呢。撐船人抱著你，我接下你，但有人來把你從死者之地帶走，還把你的名字從生死之書上擦去。」

「是誰?」

「他的名字不存在生死之書中，深淵的女神預定了他的靈魂。」

「那我呢?」

「現在你也跟那個人一樣了，所以你也不屬於這裡。」

「那現在呢?」

「你可以隨時回來，但你不能留在這裡。」

他被稱為死者之王，因為他戰勝了死亡，讓死者臣服於他。但其實他們都錯了，他只是不能再死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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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嗚…恩…嗚」

歐帝斯橫躺在長沙發上，頭枕在裘努斯的腿上，一邊發出有些誇張的哀嚎聲。雖然剛剛他的確全身的力量都被榨乾了，不過以裘努斯對他戀人的理解程度，他很清楚歐帝斯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因此他甚麼都沒說，只是溫柔的用沾了冰水毛巾擦拭他的額頭。對於本性是寒冰的歐帝斯來說，還要用額外的冰水降溫就代表他的狀況非常糟糕。生來就擁有強大力量的他幾乎從不知道何謂力量枯竭，因此瞬間突然被抽取了大量力量讓他的身體產生極度不適反應。

拉赫西斯端著一個金屬托盤走進休息室，托盤上放著一個裝著冰水的玻璃水壺，水中還飄了幾片薄荷葉與檸檬片。他將托盤放在咖啡桌上，拉了一張小凳子作在歐帝斯面前。

「你真是嚇了我一大跳耶!沒想到你也做得到這種事!」 男孩對躺著的人說，

「哼…我作的到的事可多了…」歐帝斯有些自嘲的說，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作到那種事，但卻又知道在這個世界幾乎沒有自己作不到的事，在這裡的三個人都有那樣的潛能。他打算坐起來。察覺到他的意圖，裘努斯馬上把他扶起來，拉赫西斯為他倒了一杯飲料，歐帝斯接了過去，他的右手腕上有一條明顯的黑色纏繞痕跡，他假裝他不存在卻又刻意遮掩他。

拉赫西斯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飲料，並插上一隻透明的吸管。

「我去換水吧。」察覺到拉赫西斯想要單獨跟歐帝斯談談，裘努斯將毛巾丟進冰塊已經完全融化的水盆中，連同盆子一同帶走。

待裘努斯離開，拉赫西斯繼續說，

「我真的不知道你也看得到耶…」

歐帝斯看著眼前的男孩，但他實際看到得不只是一位男孩而已，他的身後還有許多幽魂，許多外型與面容都相當模糊了，他們全都低著頭，似乎相當陰鬱。他們是無法到達死者之地的孤魂，透過幫助能夠指使亡魂的命運之神希望得到指引。

「真實之眼是沙雷德家的能力，但畢竟我也有沙雷德家的血統，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的確是如此，我幾乎都忘了你有著光明女神的靈魂…」

天地之間唯一一個跟亞娜莉同老的靈魂，只是她原本的人格已經完全被封印了。

「我才沒有那種東西」歐帝斯打斷了他，雖然他很清楚他在說什麼，但他並不喜歡這個話題，為了逃離古老靈魂的掌控，他才會與裘努斯遁入黑暗，與過往切段聯繫，。

「抱歉，因為你跟我正好相反呢。不過先別說這個了，你看到了甚麼? 你找到他了嗎?」查覺到離題了，拉赫西斯趕快糾正話題，畢竟現在分秒必爭，

「恩…我應該是即時救了他…把他送到我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歐帝斯語氣停頓了一下。回想著剛剛透過水晶球看到的一切，那就像是夢，又像是幻覺與走馬燈，突然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但要描述卻又只能說出個大慨，

「是哪裡?」拉赫西斯問，歐帝斯想了想，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說到這件事…你有事沒有告訴我吧?」

歐帝斯的語調變了，帶著一些脅迫的意味，彷彿等著他自己招認。

「…你是指什麼？」拉赫西斯變的很小心，歐帝斯覺得他在裝傻，又或是他有太多事沒說清楚，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說起。

「為什麼我父親會在哪裡，你早就知道了嗎?」

他其實沒有直接看見他的父親，但在與另一世界接觸的瞬間他就知道他在那裏了。在人間中許多宗教信仰都相信「冥福」的存在，相信透過生者的禱告與獻祭可以拯救死者的靈魂脫離苦海或解除痛苦。在他們的文化中也有類似的想法，他們相信死後還有另一個世界，就算是諸神也必須臣服在死亡的權柄之下，因此他們也會一直紀念死者，讓他們的名字不被遺忘。

「你應該很清楚吧…不管是誰，都必須為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男孩繼續說，

「地獄第二層是淫亂者的地獄……對婚姻不忠者也包括在內…」

歐帝斯沒有回話，他很清楚他在說什麼，讓他失去再開口的勇氣。只是他依舊不願意相信也不想要接受。他的父親明明是那麼溫柔又慈愛的人，可是正是因為那份柔情讓他最終陷於不義之中。那是瓦爾哈拉的暮輝唯一的汙點，更讓他因此墮入地獄。但他也知道他是真心愛著他，愛著他親生女兒也同樣深愛的人。啊，他可憐的妹妹，她是命運之神的摯愛，卻也因此被深深咒詛而心碎，他或許此生都無法再見到她了。不只如此，歐帝斯自己也是因為光明女神扭曲的愛而讓他與愛人都受到詛咒，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他的嘴唇因為激動的情緒顫抖著，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不過，也是因為你對你的父親的愛轉化為冥福才能讓卡歐到達那裡的…雖然他收到這個禮物可能不會太高興…」

明知道時機完全不對拉赫西斯卻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原本應該要是安慰的話在他聽起來卻完全是反效果，但讓歐帝斯感覺刺耳的其實完全不在最後一句。

「你一開始就打算利用我的嗎？ 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

歐帝斯金色的眼睛發出懾人的氣勢，如果不是拉赫西斯或是心智不夠堅強的人可能會無法承受那種壓力，

「我不否認…這也許的確是備案之一。我有著全世界的記憶，也必須要保守很多祕密…不過我還是很抱歉，其實我沒打算讓你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冒險…」

拉赫西斯此時的談吐已經完全不像男孩了，收起總是調皮搗蛋的臉，男孩露出十分超齡的表情。但如果注視著他的眼睛，他深綠色的眼盼像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沒有兒童的純真卻又有著成人不可能擁有的清澈，那才是真正深不可測的命運之神的眼神。

歐帝斯看著他的眼睛，覺得他似乎不是在說謊，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出手嗎？因為我怕裘努斯會自己跳下去… 我沒有辦法承受這種事…」

比起自己，他一直都害怕親愛的人會去冒險，所以他決定自己冒險。但同時他也是在警告對方。

「結果你甚麼都還沒做我竟然就主動跳下去…我真是夠傻的吧…」

歐帝斯嘆了一口氣，

「放心他不會啦，他比你冷靜的多…」

看到他終於緩和下來，拉赫西斯忍不住又說了看似安慰卻又不中聽的話，結果被歐帝斯狠狠的瞪了一眼，雖然他還是覺得他說的是事實。

「但你擔心的也沒錯啦，你們本來就是深淵女神為世間留下的後路，這你們也很清楚吧。但我其實真的不想讓任何人冒險，至少不會再把人送過去，不管是你還是裘努斯。」

他暗自在內心許下承諾，而且也打算保守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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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銷魂之城西側城牆旁的庭院內，有座圓頂建築的獨立房子。彩繪的圓頂有些異國風情，每扇窗戶都掛著厚重的窗簾，光透不進去也看不見裡面。那是庭園的紅牌接客的地方，連守護人都不會靠近哪裡。周邊一片寧靜，只有斷續的喘息與低沉呼氣聲從那深處傳出，伴隨著偶爾的呻吟聲添加了許多淫靡感。

一個有著栗子色短髮的青年趴跪在地上，一絲不掛的桐體相當健美，翹起的臀部與腰構成完美的弧度。另一個男人騎在他身後，他雙手扶著身下人的腰，胡亂的搖動著身體，將自己投入對方體內。

「呼…呼…還差一點…」

帶著面具的男人晃動著頭，還差一點就到高潮了，雖然對身下的人來說還差很多，但他忍耐著哪貧乏的做愛技巧，假裝配合著發出虛假的喘息聲，要不是他身材不錯臉也不差恐怕也走不到這一步吧，但對青年來說也總比一次應付一堆人好。房內還點著催情的香助興，黏膩的氣氛越來越濃稠，眼看就要到達高潮。

〝匡啷〞

突然轟隆一聲，伴隨著物品斷裂與家具翻倒聲，似乎有甚麼東西從天花板砸下來了。

高潮的瞬間就在哪陣混亂中結束，男子意猶未盡的起身來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害他掃興。只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白髮男子從瓦礫堆中爬出來，連皮膚都是不可思議的蒼白。

「你是甚麼人…」

卡歐還沒有回話，在另一邊男子沒注意到的地方，從另一堆斷梁中爬出來的赫馬斯先一個箭步朝著男人的臉部來一個軸擊，將對方擊昏的瞬間也噴出不少鼻血。被打昏的男人往後倒後又腦撞到椅子，然後正面倒在地上。

「喂! 你怎麼…」

「打頭的話有機會讓他暫時失去記憶，而且就算沒昏倒也夠讓他暈眩牽制接下來的反擊」赫馬斯冷靜的說著，卡歐不只被他快速的行動與判斷力嚇了一跳，也對他的攻擊力感到有些驚恐，畢竟那樣的拳頭很有可能隨時打在自己身上。

「抱歉，可以假裝沒看到我們嗎? 你可以說他自己被東西砸到頭撞到椅子又正面倒地，反正雖然順序不太一樣但結果是一樣的…」

赫馬斯轉向趴在地上的青年，表情稍微柔和了一點，他也被一瞬間發生的事嚇到動彈不得，只是呆滯的點頭。

「有沒有可以偷偷到大街的出口?」

卡歐問，青年依舊啞口無言，顫抖著指著一個方向。赫馬斯與卡歐朝那方向走過去，果然在壁毯之後找到一條出去的密道。根據卡歐的觀察，的確有些可以自由活動的男妓會在白天甚至夜晚偷偷溜去大街，他猜想每間建築應該都有秘道，猜的果然沒錯。

兩人來到街上，避開各種耳目。已經有不少警衛聚集在庭園外，恐怕是來找他們的。卡歐找到了其中一個地下水道的入口，趕著在被任何人發現之前跳進去。

「那兩個人可能下場會不太好…」

卡歐不確定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或許是想起了銷魂之城那份連他都無法消受的殘酷。

「反正這裡的人早就都死過一次了不是嗎…」

赫馬斯說，雖然有些冷酷，但他的表情更像是無奈，連一眼也不往回看，他關上下水道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