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啟程

(一)

在盛大的慶典結束之後，沙特開始親自處理政事，但她很快的就發現自己只是橡皮圖章而已，她只需要閱讀送來的文件，大都附有凱特或是歐路菲寫的摘要或註記，然後簽名就好了。雖然她不是不能理解重大決策還是不能完全交給她的原因，但畢竟她還是16歲的少女，整日在司政所做些可有可無的事讓她鬱悶無比。

在一天的工作結束之後，文官們都離開了，沙特沮喪在書桌上撐著臉，發出洩氣的聲音。

「怎麼了，沙特殿下？」將文具收拾好，歐路菲走到她身邊。沙特沒有回話，只是繼續發出嘆息聲，在歐路菲聽來或許更像小孩耍賴的聲音。

「您很無聊嗎？」像是一點也不意外一樣，歐路菲馬上猜出了她得心思。

「嗯。」沙特重新坐直身子。

「我以為我應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她小聲的說，她不能想像她要就此在書桌前度過一生。她想要看看出去世界真正的樣子。

「您說的也沒錯。」令人意外的，歐路菲馬上就給予肯定的答覆。

「咦?」

「您已經完成學業，但真正的修練現在才要開始。您已經想好您要做什麼了嗎?」

每位王位繼承人都在繼位之前都會有一段自我修練的時間。大多人都是前往前線支援，但也有少部分會前往異界 ─ 也就是人間。人間被夾在天神與黑暗種族的世界之間，沒有人能夠完全掌控他。很久很久以前，許多天神住在人間，成為各地的神話之神，但他們一個一個得離開了，愛瑟神族是最後離開的，他們居住的天上世界亞斯加特也是所有神族之中離人間最近的。

「哥哥打算要前往人間探索，我想跟他一起去…」

一直有傳言說還有許多神族的後代散布在人間，龍神族證明了這點，在亞斯加特就有許多來自人間的覺醒者，覺醒者是龍神族隔代遺傳的後代，一般神族與人類通婚的後代神力就會不斷減弱最後變成常人。龍神族卻不會，只要祖先中有一位龍神，後代中就很有機會出現覺醒者 ─ 擁有完整神力的永生龍神。但這些覺醒者的若不經過教導與指引大多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還有一群龍神住在愛瑟神族的亞斯加特，這些永生者不是過著不斷遷居就是隱居的生活，非常難尋找。每期派出得探子都要好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後才能帶回幾位覺醒者。早在沙特的祖母，也就是前代眾神之王時愛瑟神族就一直設法重建在人間的勢力，只是後來因為與魔族的戰爭爆發這個願景就被擱置一邊。但被派駐人間的使者們依舊持續努力著，現在正是收割之時。

「這是個很好的主意。我也很贊成喔。」歐路菲馬上回答。

沙特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太順利了，有一種正中對方下懷的感覺。憑她對的她的秘書與輔佐者的理解，她知道他並不是好講話的人，他一定已經計畫好甚麼等著她發問。

「你有甚麼想法嗎?」

「其實歐帝斯殿下也有我談過了，如果這次的信差帶回來的消息確定的話，歐帝斯殿下會組織一個正式的隊伍。他希望您也能加入，當然我也會跟隨您。」

 

「你都已經想好了，幹嘛不直說。」雖然不出所料，但沙特還是有點意外原來歐帝斯已經找歐路菲私下談過，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倒底是甚麼時候發生的?

「因為最重要的還是您得想法，您真的想去嗎?」

「恩… 我想去看看那個把我們當成傳說的世界。」她還記得小時候歐路菲常常跟她說的來自人間世界各地的傳奇故事，亞斯加特的信差定期會帶回關於人間現世的消息跟各種奇妙的物品。她的好朋友米蘭達跟裘努斯的父母也是來自人間的覺醒者，裘努斯還是在人間出生的。她對那個尚未被探索的世界感到無比好奇。那是一個社會進步變遷速度很快卻也是會馬上崩解的世界，人類的壽命太短，但正式因為如此，那在永生神祇眼中實在是太快速的發展方式竟是如此迷人。說著，她的眼神中透出露出光彩。

「非常了不起得決心。歐帝斯殿下在下次的眾神大會就會提出計畫了。我想應該沒問題。不過在那之前……」歐路菲話說到一半，故作神秘的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微笑。

「嗯?」秘書突然轉移話題讓她有種不好得預感，以她對他的了解程度她不確定接下來的話是不是她會想到聽見的。

「我有一個小小的挑戰要給您…」

「什麼?」她心中暗暗想著：『果然。』他老早就已經把一切都想法等著她自投羅網。

「您不只是我們的女王，也是軍隊的領袖。要率領軍隊，最先就是要成為他們的一部分吧?」

「我想是吧。」

秘書突然開始講起別的事，她仔細聆聽著，希望能猜到他真正的目地。

「您還沒有真正獨當一面過，雖然不是一個人，但要前往異世界也挺讓人擔心的呢。」

「聽起來很有道理?」

沙特皺起眉頭，剛剛他還說很贊成的，他到底想要怎麼樣挑戰她呢? 難道要讓她去野外求生嗎? 看著她一臉困惑，歐路菲終於公開答案。

「葛利格下周會帶著夜陽騎士新進的儲備軍去前線巡禮，只是讓他們體驗一下前線的感覺，通常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他應該是說如果沒有大軍突然襲來的話，沙特想。

只有身家良好的青少年可以進入夜陽騎士，他們從少年時代就會進入儲備軍開始接受訓練，其中也不乏許多擁有貴族血統的人從童年就開始預備，但最後只有三成左右真正能進入騎士團。

「我有聽說。」沙特開始猜想這兩件事的關連性，

「您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不過，要喬裝成預備軍的一員。當然，還是會有少部分人知道您的真實身分，但被其他人發現的話您就會馬上被送回來。」

「…你說真的嗎?」沙特有些不可置信的說，一方面她卻也對於終於能夠離開司政所感到振奮。雖然她有猜到會讓她一起去，卻沒料到是用這種方式，該說真不愧有天上首席詩人美譽的歐路菲才敢讓他的主人作這種像是童話故事情節的冒險嗎?

「千真萬確。」歐路菲依舊保持著他的招牌微笑。沙特覺得自己的完全被他玩弄在掌心，卻又不想認輸，只要他敢說，她也就一定會作到。

「好啊，我接受挑戰。」

 

一周之後，沙特喬裝成某位沙雷德貴族的次子，以「沙法雷特」的身分跟著葛利格行軍。同行的有12位預備軍的青少年，其中只有一位沙雷德貴族青年知道她的身份以便掩護她。葛利格對待她相當自然，有時候她覺得他根本忘了她是誰，但在遇到重要將領他又會記得為她安排秘密會面。他們往南走先經過龍神族的龍牙要塞。接著通過南方的傳送門前往南方要塞，蓮琪還沒有回去，現在駐守的是金瑞，是來自人間東方大國的龍神，她回到亞斯加特已經很久了，對人間的記憶也已經很薄弱，但她還是鼓勵沙特去冒險。葛利格的參訪團參觀了要塞和駐紮軍隊的日常，也幫忙分擔一些日常的工作，像是補給倉庫、餵食照顧馬匹等等。原本她一直很擔心，畢竟她從來沒又作過家事或任何勞動。但發現她並不是唯一的笨手笨腳的人時讓她感到有點欣慰。她跟其他隊員也相處良好，他們都很年輕，沒有甚麼心機也很好相處，對於如何應對自我介紹等等的問題她與歐路菲也早已演練多遍沒有人懷疑。他們就這樣巡迴了四個方位的要塞，花了大約三個星期。第一次離開宮殿跟一直服侍自己的人們這麼久，沙特也是第一次體驗到想家的感覺。雖然宛如荒原的異世界第一次讓她感受到何謂無拘無束，但她的確也想念她柔軟的床鋪跟瓦爾哈拉，就連她不常停留的領地亞爾都讓她想念。

雖然葛利格也幫她預備了時間與歐路菲用遠傳鏡通話的時間，但因為時間很短暫，除了彼此報告目前的狀況之外也沒甚麼機會閒聊，沙特其實很想跟他說很多事情，但卻只能先放在心裡。因為連日記都沒辦法寫，她只能寫最簡單無味的、而且是每位成員都要寫得觀察報告。透過那些平實的文字連結她內心各種波滔洶湧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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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動韁繩，策馬走向海平線的盡頭。」

歐路菲拿著沾著褐色墨水的羽毛筆，在潔白的紙上寫下公主隱姓埋名加入騎士團的故事。每當她完成一件大事他就會為她寫一首詩歌，這無疑是最好的素材。他還沒有聽完她全部的故事，他們聊到很晚，像是要把三周的話補回來一樣，她說到幾乎眼睛都要閉起來了被他催促上床。但詩人已經有靈感了，在夜中振筆疾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