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 ~unsterbliche tote Blume
梯比爾後門的暗巷內,讚揚絕望與哀愁的死蝶詩人─ Mr.O靠著牆壁,似乎很痛苦得急促喘息著,用顫抖的手拿出放在暗紫色燕尾服外套內袋的暗銀色小盒,上面有著用雷射切割出得蝴蝶花紋,從中又取出一個長方型的金屬裝置,他將盒中的一堆褐綠色的乾草放入裝置的凹槽中,蓋上蓋子輕輕推動上面的滾輪,再從盒底抽出一張薄薄的白紙放在一個金屬裝置的上然後繼續滾動,直到紙全部被捲入,打開蓋子躺在裡面的是一隻捲好的菸。他將菸輕輕咬住,從口袋拿出火柴點燃,整個過程優雅又洗練,讓人忘了他是在做甚麼樣的事。 有著甜膩又深沉氣味的煙冉冉而上,小口的吐息著,顫抖的身體漸漸平穩下來,他長長的吐了口氣,仰頭靠著牆。
「又是這種東西….」
身著米色獵裝外套,因為缺乏色素皮膚與頭髮都呈白色的純白之狼–卡歐出現在他面前,全身唯一的顏色就是那雙跟詩人一樣不屬於世間的琉璃橘色雙盼。他知道那並不是普通香菸,而是混合了各種強力鎮靜劑與止痛藥的藥草。他走到他面前靠著牆壁與他面對面。 白狼打量著眼前穿著燕尾服的詩人,量身訂作的合身服飾凸顯他纖細修長的身型,卻也暴露出他過度消瘦、似乎可以輕易就折斷的身體。
「好久不見」
「你來作什麼?」
前後有著不同髮色的詩人語氣相當冷淡,面無表情。白狼從胸前口袋的煙盒拿出一根細細的深褐色雪茄,刁在嘴上然後湊進他面前,用他的菸火點燃自己的雪茄。卡歐用餘光掃視詩人的臉,他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膚變得如死人一般蒼白,連單薄的嘴唇也完全失去血色,透過打開的衣領可以看見那更加凹陷的鎖骨。 雖然因為白狼的靠近詩人垂下眼睛,但透過淡金色的睫毛依然可以看到那雙已經失焦,宛如玻璃珠一般無神的雙眼。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白狼吐出一口煙,再度靠回牆壁,老實的說著,
「為什麼?」紫衣男子像是喃喃自語的說,眼睛盯著地面,
「甚麼為什麼?」
「….我已經連名字都被奪走了….不管你以前對我到底是甚麼感覺……我都已經不是你認識得我了…..」
疑惑的表情轉為苦澀,嘴角也勾起讓人有點熟悉的苦笑,詩人閉上眼睛,
「你就是你…..只有ㄧ個……不是嗎?」
卡歐很理所當然的說著,並不是想安慰人或是甚麼,只是他不像詩人與他的後繼者一樣喜歡深究靈與肉的問題,對他來說眼前的人雖然有些改變,但依然是他認識的世上唯一的那位,受到黑暗女神寵愛,讓自己與已逝去的暮陽都曾留戀的人。
紫衣男子抬起頭,用他已經失去光芒的眼睛看著他,
「你也是執著於型體的人嗎?」
「你不也是嗎?」卡歐說,
卡歐並不否認,但這點他應該也是一樣的。身體是靈魂的容器,並且是不可替換的,唯有被固定在身體中的靈魂才能在這世間生存,當靈魂永遠離開肉體,也就是死之後,一切記憶會收藏在宇宙得記憶中,靈魂以純粹的姿態到該去得地方等待轉生,然而對他們來說那個地方不存在,無論如何死後今生就是無,所以詩人就算承受極大的痛苦也想要留存在這個已經耗損過度的軀體中。
詩人不發一語,突然一步向前倒,將頭抵在白狼的胸前,如預期的,那幾乎不存在的體重沒有造成太大衝擊,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詩人小聲說著,
「是嗎….」
他說不出『你也是』這種話,白狼不會說場面話,甚至也不太會說謊,
「但其實我已經不確定,在這型體之下得我是不是我了…..」
詩人難得收起笑容說出真心話,卡歐還是一語不發,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或許是真的,但對他來說也是難以接受的,所以他只是保持著原本的動作。
早就知道白狼的性格,虛假又淒慘的微笑再度掛上詩人的臉,他把頭抬起,退後一步,帶著菸轉身準備走進店裡。
「要進來嗎?」
一手撐著門,詩人問,
「晚點吧….」
卡歐依然優閒的抽著雪茄,
「反正我是音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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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檯上面對舞台的方向多了一個黑色素面花盆,大約20幾朵的暗紅色玫瑰花沒有除刺隨意的插著,看似沒有設計卻又有ㄧ種自然的優雅。 然而花朵雖然盛開著,近看卻又讓人感覺有點古怪,從中感受不到生命力,反而有種乾燥花般只是空留形體的感覺。
「這是甚麼東西?」
穿著紅黑馬甲,讓不規則長裙露出修長雙腿的紅鸝鳥走到吧檯邊,伸手觸摸花瓣,是真花的觸感,滑滑的但又沒有飽滿的感覺。
「這是真花嗎?」
她問,
「是永生花,是台灣最新的技術。把真花急速冷凍後再化學處理,說是可以永遠保存花最美的樣子。」
韓少淮回答,他正將用過的杯子一個個用水沖過一次,準備等等放入洗碗機中
「那不就是木乃伊嗎? 這東西哪來的?」
「今天白天白狼請人送來說要給你們的」
「那傢伙今天也來了吧?」
她露出嫌惡的表情,把手從花上移開,看向後門出口所在的方向。
「我沒看到。」
韓頭也沒抬得說,用掛在櫃上的毛巾把手擦乾。
「大慨是不敢進來吧,鳥和狼打架是很麻煩的,要是打壞東西就不好了…」
歐伊凡坐在吧檯椅上,玩弄著放在調酒中的帶梗櫻桃。點綴在黑色西裝外套袖口的水鑽隨著他的動作閃爍著,
「我才不想要他送的東西」
「這很貴耶!妳不想要我還想要呢」
黑衣店長以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說,
「唉…..就帶回去吧…..這是我那位小朋友的主意」
紫衣的詩人無生無息的滑步走到吧檯邊,無視歐伊凡站到兩人中間,以甜美到讓人目眩的表情說服紅鳥。
「喔?…」
能讓全世界都為之迷醉的詩人最大的剋星就是眼前的少女,她完全不為所動、一臉懷疑的皺起眉頭。
「那位白狼是再怎麼樣也不會想到這種事的…….只是代送而已」
依舊是那輕柔又甜美得嗓音,但似乎說的是真的,
「那個小不點嗎?好吧….」
紅鳥將頭別開,算是同意的說著。
「就讓我們看看,永生花能不能活到永遠吧?」
詩人愛憐的摸著花辦,就像是看著熟悉的東西。
「想要不死….就必須得先死啊….」
水分被抽取填入化學藥劑,雖然外表依然保持盛開的狀態,但內在早已死去,這就是永生,只是不會凋零,但早已沒有生命。
『就跟我們一樣』